一个本地老头说：高桥古镇衰落的秘密！
文/黑星人
周六，下午，闲来无事，决定去川沙的高桥古镇看看。上一次去，是二十五年之前。记得那时，小镇人流很旺，家家商铺门前都有客人徘徊，犹如“清明上河图”情形。
高桥镇它建制于宋代，在悠长的历史发展进程中留存不少历史文化资源。2012年3月，高桥镇被光荣地命名为“中国历史文化名镇”。高桥老街同时被列为“上海市历史文化风貌保护区”。没有夸张，翻阅历史，近代高桥的“三刀一针”（泥刀、菜刀、剪刀、绣花针）培育了一大批营造商，为开埠后的上海做出了巨大贡献。高桥技艺精湛的绒绣，还有高桥松饼，更是远近闻名，双双被列入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。
没想到，二十五年之后今天，我再次来到高桥，印象中的古镇完全变样了。除了“第七人民医院”一眼看上去更加气派了，另外，多了一些耸立的豪华高楼。再有，“高桥中学”、“育民中学”比过去壮观了，其它象“新华书店”基本没变。随着周边新建居住小区大量出现，古镇的规模似乎被缩小、切割了。
行走在老街，不少店铺看上去关门谢客多时，那些有着江南典型特色的庭院也是深锁大门。唯一充当人气主角的是那些烧烤店，在店门口一字排放着烤炉，散发着屡屡青烟。烤炉边上，一群儿童正叽叽喳喳地在等待取食。义王路1号的“仰贤堂”（现为“高桥历史文化陈列馆”）已过开放时间（至下午四点），大门上锁。“仰贤堂”周围，一群老年人在打牌，没人注意拍照的我。我就是在老街上，走走拍拍照片，也没一个人愿意向我投来好奇目光。
他们不好奇，我好奇。我好奇地问街口一位喝茶的老人：“大爷，这老街的人都到哪里去了？”
大爷上下看了我一眼，觉得我不象声东击西的骗子，便说道：“你没看见高桥地区造了不少新楼盘？有钱的人早搬出老街、去新小区置业了。还坚守这里的不是穷人就是老人。从前这里人气旺，是因为周边地区没有商业街，唯高桥这条老街最大。现在情况不同了，只要有马路，沿马路便开出商铺。商铺开了这么多，而居住的人没有增加，只有减少，哪会来人气呢？”
我不解，问：“高桥镇不是被上海市政府评上‘中国历史文化名镇’了吗？是名镇了，就会形成旅游气候，拉动人气到来。”
大爷笑了，这笑中似乎含有笑我天真之意。他回答说：“评上历史名镇又咋地？它能阻止一个古镇的没落吗？高桥古镇不象交通四通八达的七宝古镇，高桥古镇虽然地处长江口岸，是战略重地，但同时又是一个商业死角。
停了一停，大爷又说：“高桥历史上出现过不少名人，比如上海民政总长李平书、海上闻人杜月笙、海上画派宗师钱惠安等。可李平书是民国元年的人，。
大爷看上去虽然岁数不小，但他脑子特别好使。他说：“古镇的衰落固然有多种原因，交通便利对环境闭塞的冲击是其中一个原因。从前，居住在高桥上的人要到市中心去，必须转几辆公交车，需要几个小时。那时，人们到市中心去，叫：‘到上海去！’现在，地铁六号线通到高桥港城路（古镇附近）。坐地铁一个小时，便能到达市中心任何一个角落。高桥人采购物品，还会留恋昨日的老街吗？再说，这地铁一通，出行消费的人多，进来消费的人少。出行消费的人都是年轻人，而进来消费的人都是一些自带矿泉水、面包的老年人。还有，新时尚观念对传统概念的冲击又是另一种原因。比如，拿高桥松饼为例，高桥松饼闻名天下，它起源于1900年光绪年间，有一百多年历史了。松饼的陷是甜味的，比如赤豆沙就一定得选崇明的赤豆，若是枣泥陷，这大枣非得是山东产的。起酥用到的猪油，和面用到的井水，无一不是精挑细选。但是，哈尔滨过来的烧饼，却一下子抢走了它的市场份额。不用大惊小怪，现在的消费主力军是年轻人，年轻人不喜欢吃本地松饼，而喜欢吃哈尔滨烧饼。为什么？因为本地松饼品种单一，还是百年前那个味，那张老面孔；而哈尔滨烧饼品种不下几十个，迎合了年轻人不同的口味需求。说到消费，，高桥周边地区虽然新兴产业如麻一般壮大，比如什么保税区啦、自贸区啦，但显然与他们无关。正因为他们收入有限，只能刻意控制消费，而外来的消费群体又拉不进来。没有消费，哪来繁荣？这是真理！这也是高桥古镇衰落的根本原因。”
没想到大爷说话有一套，几句话一对白，我能断定他年轻时一定是个有文化之人。我答道：“高桥古镇的衰落只是中国无数古镇衰落的一个缩影。当我们的民生保障还没全面落实时；当上海房价如不肯落山的太阳、继续以“市场刚需”的名义、一路高歌猛进上涨时；当读大学、择名校、进重点中学的费用如芝麻开花节节高时；当进医院看病不是遭遇被院方过度治疗就是被天价药费无情电麻时，古镇不衰落是没有道理的！所谓‘重振古镇之繁荣’，只是一个欺世盗名的口号罢了。"
看看天色浑然，时间不早了，便与大爷告别。一路上，我思绪万千。
“无穷山色，无边往事，一例冷清清。”或许，大爷说得有道理。然而，要命的是：这年头有道理的话并不等于是代表真理，也就是说：当“真理”不等于“道理”时，谈古镇的衰落，还不如谈当今“真理”是如何堕落的来得更有意义。这，就是高桥一大爷给我的启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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