闵行报记者 陈美玲 | 文并图
朱行老街,曾经远近闻名,如今低调到以虹梅南路命名;曾经客商云集,如今精简到无人问津;曾经繁华一片,如今冷清到只剩回音。
走过高峰,越过低谷,老街铅华洗尽,风韵犹存。只是,与现代生活相融相交之际,老街又将开始新的征程——“城中村”改造。若干年后,这里或许是高楼大厦,又或是公共绿地,无论是什么建筑,老街正在一步步远去,我们能追的也只是它的背影,以及那些大家还能记得的有关老街的故事。
“以前,我们很开心、很开心的!”戴永琴是老朱行人,到她已是第三代在此定居。回想起老街的过去,“开心”二字就像她的口头禅,反反复复,不厌其烦。看着垂垂老矣的老街,旁人很难想象以前这里的热闹与欢乐,但是她脸上的笑容和自信已诠释了一切。
是的,朱行老街,它行将消逝,但消逝的只是它的身躯,留存的将是永久的回忆。
一条比较典型的老街通常由街、河、桥、寺、店五要素组成。现在的朱行老街,已不见寺庙的影子,但这并不代表以前没有。施相公庙就是其中一个。据记载,该庙位于朱行西的里行,原住持人为妙慧法师。只可惜,这座庙解放战争期间被烧毁了。
对大多数朱行人来说,更为熟悉的是位于东街的泰山堂以及每年都会在这举办的庙会。在戴永琴的记忆中,老街的庙会就是一次赶集的盛会,一年两次,分别在三月半和七月七。庙会上,除了小商小贩,还有本地和外地的小手工业者带来自制的竹木铁器和手工业品,本地的农民也将土特产带到庙会上交易。
泰山堂原址,庙的记忆灰飞烟灭
庙会开始的前一周,就有很多商贩涌到朱行租借房子,为赶庙会做准备。自住有余的人家,就借此机会将多余的房间出租出去,赚取少许收入。而庙会上的货品,大多通过老春申塘港运往朱行。临近庙会的前几天,码头上人流如织,挤得水泄不通,小孩子一看便知,庙会就要开始了。
到了庙会那天,整个朱行都沸腾了。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了货架,摊位绵延几百米,环绕起来有一个学校操场那么大。清晨5时,天刚蒙蒙亮,庙会的广播就开始放音乐,提示大家:庙会开会了!庙会上,除了各种商品买卖,还有各种余兴杂耍,如皮影戏、滑稽戏、杂技、苏州评弹,常常使得人们流连忘返。不过,赶庙会之前,大家总不忘先到庙里烧个香,求个平安,再融入人山人海之中。
庙会期间,大人们忙忙碌碌,小孩子就像出笼的鸟,玩得不亦乐乎。戴永琴的父母和外公在朱行镇85号开了家杂货店。那时,朱行与虹梅南路还未有什么交集,小镇连接梅陇的马路叫朱梅路,将东西街分隔开的小路叫王家弄堂。戴永琴父母的店铺就在这条弄堂的西北角,是人流非常集中的黄金宝地。
每到庙会,店里忙得团团转,大人根本无暇顾及他们兄妹几个。为了将孩子打发走,外公专门拿旧钱换新钱,给每个小孩5毛零花钱,让他们自个儿到庙会上玩。溜出去之前,孩子们趁着人多的空隙,随手抓上一些糖果或饼干就不见影了。
到了庙会上,他们就四处溜达,玩套套子呀,吃凉粉呀,一点都不怕在庙会中迷失。整个庙会下来,手上的5毛钱还没花光,人早就吃饱喝足玩开心了。“那个时候钱很经花,大饼油条才三四分钱,5毛钱根本花不光的。”
在朱行生活过的人,大多对紫藤树有很深的印象,而紫藤树就在戴永琴家的西面,也就是西街。她说,花开的时候,花廊有十几米长,整条西街近一半地方都挂着紫藤花,一些房子直接淹没在紫色的花海之中。老人、小孩经常围坐在紫藤架下,调皮的孩子有时会拿着竹竿子敲打紫藤花,看到灰黑的地面铺上紫色的花毯,才满心欢喜地放下竿子。尽管如此,孩子们从不爬树,因为从大人的口中,大家都知道这是棵古树,是祖先留下来的,要珍惜和爱护它。
老树发新芽,岁月难回首
除了在紫藤棚下“嘎三胡”,大家最常去的还有茶馆,那时的茶馆大多兼作书场,演唱评弹(俗称大书)、钹子书(俗称小书)和申曲(沪剧前身)。茶馆紧挨着紫藤树,人流比较集中,来这“白相”的人都会带来各自的小道消息,边喝茶边交流。所以,谁想知道某件事情的来龙去脉,到茶馆一问便知。
彼时,晚上的娱乐项目少,大家忙完了就各自睡觉,基本上都是“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”的生活方式。睡得早,人们也就起得早。凌晨二三点,曹行、行南的老人就已起床,然后走上半个多小时或一个小时,赶到茶馆,在门口候着。而茶馆里的小二两三点的时候也已经起床,将茶杯、茶壶洗干净,往每个茶壶里倒上些许茶叶,同时还要生火烧开水,为开门接客做准备。
对于好动的小孩,与其坐在那喝茶聊天,不如到书场里听听故事。戴永琴就经常和哥哥姐姐还有其他小朋友在书场里游串,时而站在台前,仔细聆听故事的精彩片段,时而跑到台后,看看那些不太熟悉的表演道具。茶馆对这些神出鬼没的小孩,多半一笑置之,有时也叮嘱两句。
喝茶一般分早茶和下午茶两场,茶馆提供的茶叶有菊花茶、绿茶、红茶,但都是一般性的茶叶。如果觉得不够好,茶客们也可以自带茶叶。到了下午4点半,日头逐渐西斜,茶馆也就此打烊。小二们赶紧收拾茶具,该洗的洗,该冲的冲,拾掇完毕,已是晚饭时间。几个小时后,又得准备开始新的一天。
与茶馆人流不相上下的还有朱行饭店,饭店就在茶馆的边上,大约100平方米,也是老街上比较有模有样的饭馆。和现在大饭店的不同之处在于它更加接地气,主要服务于赶集或者从乡下来镇上买东西的人们。
曾经繁华一片,如今只剩回音
戴永琴的爱人以前是朱行饭店的员工。他告诉记者,当时,饭店里最好的荤菜也就三毛五,一般的如三鲜汤、猪脚、带鱼、肉圆之类的菜,饭店里都有。而饭店最有名的是菜汤面,一碗一毛五。附近的人到老街上,经过之时,总免不了到饭店里吃上一碗;而老街上的人,有时也放下家中的碗筷,走进饭店,满足一下自己的味蕾。
菜汤面那么受欢迎,与它的独家调制秘方不无关系。据介绍,菜汤面的汤是猪头高汤。一大早,饭店刚开门的时候,新鲜的猪头就放入大锅中慢慢熬制,熬到差不多的时候,猪头肉切出来当熟食卖,而猪骨头继续熬,边熬边卖。谁点菜汤面了,现场下些面,放上些菠菜和肉丝,最后浇上奶白色的猪头高汤,一碗诱人的菜汤面就上桌了。
郭义桥: 此去经年,草色依然
“我们那个时候很开心,走街串巷,吃吃喝喝玩玩,现在真怀念!”在戴永琴的记忆里,朱行老街就像一个开心乐园,玩具不多,乐子很多。位于老街南面的老春申塘港也是孩子们的天堂。特别是夏天的时候,一个个挽起袖子和裤管子,到河里捞鱼、摸虾、捞贝壳,完了在天井里生个炉子,架上个小锅,就烧来吃了。那个时候,一般人家平常难得吃上一次肉,但如果想吃鱼,只要下河去捞就是了。
不过,令大家最为期待的还是一年一次的“蟹潮王”。每年夏天,四面八方的螃蟹都会涌到这里来,就像赶集一样。那时候,河水很清,站在岸边就可以看见螃蟹挤满了河浜,一个个你挤我我挤你,好不忙碌。人们拿着桶,闭着眼都能抓到,而且一抓就是一桶。男孩们因为会游泳又会抓螃蟹,一个个光着膀子,就直接下水去捞了;女孩们胆子比较小,穿上高筒靴,也和大家一起凑热闹。捞起来的螃蟹又鲜又大,吃都吃不完,孩子们甚至吃到舌头流血,戴永琴至今都还记得螃蟹刚出锅的鲜味。
现在的朱行老街,看起来又小又窄,行人大多也是匆匆而过。但在以前,老街可是最为热闹的地方,也是让人留恋的场所。
夏天的时候,因为天气热,家家户户都把门窗敞开,即便晚上,也是如此,从未有过被偷盗的烦恼。
最早的二层楼房,风光已不再
夜幕降临,大家吃好晚饭,便搬着小板凳坐在弄堂里乘凉,大人们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唠唠家常,孩子们就在一旁嬉闹,玩各种游戏。谁家有什么好吃的,就拿出来大家一起吃;谁家有什么矛盾了,大家帮忙调解。到了睡觉时间,又各自从家里拿出席子,铺在老街的石板路上,一家挨着一家,就像一串长长的珍珠,撒落在地上。
至纯至简,大概就是那个年代人们生活的状态。因为家里开杂货店,戴永琴也常在店里帮忙,看到人家拿着个瓶子,她就知道买油或酱油来了。小小个头的她,拿起舀酱油用的竹筒,就可以帮忙打酱油了。如果顾客购买豆子、冰糖等其他东西,她还会帮忙包三角包。这个三角包就是现在的袋子,一张牛皮纸,先对角折,再对角折,几下就包严实了。如果要走亲戚,四瓶老酒用麻绳绑起来,再捎点点心,就已经很体面了。
平常人家,老街的痕迹
不过,这里的人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。住在老街就像住在大城市里一样,姑娘们选夫婿,都优选老街上的小伙子。嫁到乡下的姑娘,容易被认为是相貌不好或者家里条件差。所以,当时还流传着一句话:煤气煤气,越看越气,弄得姑娘不愿嫁出去。因为老街比较早就通煤气了,新妇们不用像农村里那样蹲在灶头烧柴火,一不小心还弄得一身灰。农村的小伙子若是娶了老街上的姑娘,就很风光,成为村里的佳话。
关于朱行老街的故事还很多,戴永琴说,事情都很零碎,讲上三天三夜也讲不完,但就是这样的小事,总是让人回味良久。即便有一天,老街换了新貌,那些不值一提的过去,早已变成永恒的印记,留在他们的心窝里,留在老街的背影里,留在岁月的褶皱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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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本期编辑 方雨斌 毛海萍 )